《激情与偏见》

《恰同学少年》：大胆论政，小心恋爱｜电视剧60讲（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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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为文稿：

大家好，欢迎来到中国电视剧60讲，我是主讲人李星文。今天咱们接着聊以青年毛泽东为主角的《恰同学少年》。

领袖传记片有一个创作规律：青年和少年时期的戏份，表现和表达的自由度大。而中年和老年的戏份，顾虑和掣肘比较多。《恰同学少年》讲的是毛泽东1914年到1918年在湖南第一师范求学的故事，创作上发挥空间较大。

青年时期的毛泽东在正史上留下的痕迹并不太多，可供参考的主要是他本人向斯诺做的口述，和另外一些相关人等的零星回忆。这就不像《长征》《延安颂》《大决战》时期的毛泽东，有堆积如山的档案、文件、报章资料和图书专著可以参考。

谷智鑫饰毛泽东

湖南第一师范时期的毛泽东是一个年轻人，朝气蓬勃，如同八九点钟的太阳。无所依凭正好展开想象，黄晖在《恰同学少年》里写的毛泽东，比其他影视作品中的毛委员、毛主席更加行止自由、生龙活虎。我们不知道这跟历史上的毛泽东有多少重合度，但谷智鑫扮演的这位青年学生光彩照人，充满魅力。

毛泽东以作文第一的成绩考入第一师范，在古文课上的成绩却一次比一次低。直到有一天，袁仲谦老师把作文本摔到他脸上，并且辱骂了他心目中的文章圣手梁启超。毛泽东当场起而辩论，忿而离开教室。后来在杨昌济的斡旋下，毛泽东和袁先生冰释前嫌。

后来，毛泽东发起“驱逐校长张干”的运动，袁老师一见面就痛斥毛泽东不尊师道。但当张干问他是否应该开除毛泽东时，袁老师却声称：“若开除毛泽东，我马上辞职！”这样的一对师生，可谓一个比一个耿直。

剧中有很多这样的段落，比如“杨昌济巧断毛蔡文章高下”、“蔡和森智让优秀学生荣誉”、“毛泽东巧舌如簧赖掉船资”，既披露了红色领袖们早年的成长秘闻，又展现了人物的风姿和棱角，很有意思。

当然也有演义的成分在内。比如“毛泽东智退三千败兵”。学生军用鞭炮吓唬敌人实有其事，三个学生化装成副官和商会代表去跟败兵谈判，犹如诸葛亮舌战群儒，甚至还有“杨子荣智斗小炉匠”的安排。孔昭绶校长写过一句：“毛泽东浑身是胆”，他们还真就据此铺排出这个传奇故事来。

高梓淇饰刘俊卿

历史人物食人间烟火，天纵英才的毛泽东，也不能像武侠小说里的人物那样神乎其技。怎么才能让剧情紧张刺激起来？就有了刘俊卿这个虚构的反派。

他是给正面人物做陪衬的。同样出身贫寒，毛泽东、蔡和森不以为意，心怀天下，而刘俊卿鼠目寸光，功利市侩。这就免不了成为麻烦制造者，一会儿考试作弊，引发开除事件；一会儿向上告密，引来军警搜查；一会儿加入侦缉队，搜查禁书；一会儿加入三合会，绑架豪富；一会儿加入溃兵营，准备血洗长沙；一会儿良心发现，以死洗刷耻辱。

一个刘俊卿，把毛泽东的求学生涯搅得波浪起伏。不过，这种虚构人物的尴尬就在于他不能真的改变什么。《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武功高朱元璋百倍，民意基础也牢固，可是金庸不能改变大明王朝姓朱的史实，张无忌到时候就得退隐江湖。刘俊卿的结局也是如此，如烟花绽放过之后，就永远消失了。

出身寒微而心忧天下，身无长物而以才傲世，是一师学生的共同特点。刘俊卿是满座皆欢、一人向隅，殊为可叹。高梓淇扮演刘俊卿，神情忧郁，进退失据，能满足“表现复杂人性”之需。

《恰同学少年》大胆触及了毛泽东和陶斯咏的恋情，尺度含蓄而节制。毛泽东买书时巧遇陶斯咏。陶见他勤苦好学，从而买书相赠。后来又在街头偶遇，愈发聊得投机。

练束梅饰陶斯咏

毛泽东和蔡和森考一师的文章流传到陶斯咏和向警予所在的周南女中，向警予迷上了睿智平和的蔡和森，陶斯咏相中了天马行空的毛泽东。后来，毛泽东把征友广告贴到了周南女中，二人正式相识。

在剧中，陶斯咏有心却不敢直接表白，毛泽东对儿女私情不留心。他们在读书会中切磋砥砺，他们在雨中畅游岳麓山，距离那么近，就是不能说破心思。最后，这段感情无疾而终。这样的表达不过瘾，也有些不合常理，总觉得缺损的信息太多。

历史上的陶斯咏，湘潭人，是个富家小姐，在周南女中有“长江以南第一才女”的美称，二十年代初长沙学界的风云人物。毛和陶是在新民学会共事时相恋的。据萧子升等人的回忆，陶斯咏和毛泽东终因两人个性太强而分手。另有一种说法，毛和陶家境悬殊，陶斯咏的父兄强烈反对二人交往，他们的关系被迫中止。

钱芳饰杨开慧

剧中的杨开慧是个情窦未开的小姑娘，对毛大哥十分钦佩，近乎盲从。虽然杨昌济夫妇一度感叹“我们的开慧长大了”，但剧中二人并未相恋。有记载表明，毛泽东和杨开慧相恋，是毛泽东从一师毕业后北上投奔杨昌济时发生的。

前一段，我曾和毛泽东的扮演者谷智鑫对谈，听他说起这部剧的幕后故事。2004年夏天，谷智鑫从中戏毕业，秋天时去北京人艺报到。人艺的规矩是，刚毕业的员工不许拍戏，必须先在人艺跑几年龙套。然而，《恰同学少年》的总制片人罗浩一定要谷智鑫演男一号，想办法把他要了过来。

谷智鑫不愿意演这个角色，怕被定型为特型演员，一辈子演一个人。但是罗浩和两位导演就认准他了，觉得他神似。造型师给谷智鑫贴痦子，贴双眼皮，画眉毛，戴上假发套。

画完以后，谷智鑫觉得太不像了，失去了表演的信心。他要求导演别往大家概念中的成年毛泽东的形象靠。嘉娜·沙哈提导演为了照顾谷智鑫的情绪，把头套拿掉了。事实证明，这是非常英明的决策，谷智鑫让青年毛泽东的形象一下子就摆脱了刻板印象。

开机前一个月，各种准备工作开始了。谷智鑫他们诵读毛主席诗词，听党史专家授课，专程拜访毛泽东故居，甚至还到毛新宇家里做客。耳濡目染，内外兼修，他慢慢地走进了角色的内心世界。

2004年12月26日，《恰同学少年》开机了。先拍了一些琐碎的戏，然后就是连场重头戏。剧中很多时候都时在谈论国家大事，但演员们建立了对角色的信念感，演起来毫不违和。

最难演的当然是情感戏。从编剧到导演到演员，其实心里是没底的，演过了不行，太内敛了又没味道。只能是演员跟着感觉演出来，最后交给导演到剪辑台上去把控。成片中，谷智鑫和练束梅呈现出了那种若有若无，若即若离的初恋的感觉。

这部剧一开始就是不计工期的架势，所以毫无悬念地超期了。制片人罗浩说：“我只要结果，你们该超就超，踏踏实实的，不要去在乎钱。”前面拍了的戏，后面看着不够好，就重拍一遍。谷智鑫后来说：“一出戏好，不仅仅是一个部门好，一台好才是好。”

但这部剧并非制作完成马上就播的，而是经历了将近两年的等待，才在2007年3月22日在央视一套黄金档播出。播出之后一炮打响，成为经典的红色青春偶像剧，接连斩获飞天奖一等奖和五个一工程奖特等奖。

把主旋律拍得好看，一直以来是一个高难度工程，但《恰同学少年》做到了，为后来者留下了示范。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却鲜有能与之比肩的同类作品，更别说超越了。今天的创作者应该想一想，这部剧做对了什么，而自己还欠缺什么。

今天的节目就到这儿，谢谢收看。

主讲人 | 李星文

编导 | 吴勇

摄影 | 吴勇 宋新宁

撰稿 | 李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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